在合川渠江与嘉陵江交汇的上游两公里处，曾经有个叫白沙坝的老街。

1981年那场特大洪水冲垮了半条街，如今只剩下几间歪斜的瓦房。

老街下面的五公里沙滩，早被草街航电枢纽的蓄水淹没，现在成了钓鱼人扎帐篷的地方。

这里曾经是渠嘉乡政府驻地，号称"千里渠江最后一乡"。1926年设乡时，满山遍野都是柑橘树。五六十年代，这里的"大红袍"柑橘能卖到北京、陕西，还出口到苏联。果皮薄得能透光，轻轻一撕就下来，咬一口汁水能顺着下巴流。

渠嘉乡的地理位置确实特殊。三面被江水环绕，北边靠着云门山，形成个天然的温室。老果农说，这里水土好，种出来的橘子甜中带酸，苏联人特别喜欢。1958年成立公社那会儿，全乡柑橘产量达到顶峰，光是往莫斯科发的货柜，一个月就得走十几车皮。

变化是从1981年开始的。7月的暴雨让渠江水位暴涨，洪水漫过老街的石板路，冲塌了二十多间铺面。乡里统计损失时发现，被淹的不仅是房子，还有三百多亩柑橘园。后来虽然补种了树苗，但味道总不如从前。

九十年代市场经济放开后，外地柑橘大量涌入。渠嘉乡的"大红袍"卖不上价，年轻人陆续出去打工。到2003年撤乡并入云门街道时，全乡只剩下不到五十亩柑橘园。老供销社的会计记得，最后一车出口柑橘是1992年发往波兰的，从那以后就再没接过外贸订单。

草街航电枢纽蓄水后，江面宽了一倍多。原先的白沙滩沉到水下十几米，倒是成全了钓鱼爱好者。周末经常能看到越野车开到江边，支起烧烤架。去年有个重庆来的网红，在抖音上发了段露营视频，让这里突然火了一阵子。

老街还剩七户人家，都是六十岁往上的老人。最东头那间杂货铺的柜台还是人民公社时期打的，玻璃罐里摆着风干的橘皮。老板娘说现在没人收橘子了，这些橘皮是她晒来治咳嗽的。偶尔有游客问起"大红袍"，她就指指后山那片杂树林——那里藏着几十棵老柑橘树。

云门街道去年做过调研，想把这里开发成旅游点。方案里提到要恢复"大红袍"种植，还要建刘文学纪念馆。但专家来看过后直摇头，说现在的土壤酸碱度变了，种出来的橘子肯定不是原来那个味。倒是露营基地的项目批下来了，国庆节前要修个停车场。

江边新立了块介绍牌，上面写着"千里渠江最后一站"。字是烫金的，在太阳底下反着光。几个小孩蹲在牌